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质感光滑廉价的皮肤,油彩喷漆绘制的五官。
每个位置上坐着一男一女,他们有着不同的穿着打扮,或是发型发色上的明显区别,但唯一不变的,是他们共同拥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。
幽暗的蓝色灯光映照在浅色车厢里,一排排的塑料模特手搭在膝盖上,微侧着身子坐得笔直。那些分不出彼此的脸上挂着相同的诡异微笑,甚至连转头看向我的角度,都整齐得分毫不差。
我整个人僵在车厢里的过道中间,保持着身子不动,慢慢转动眼珠扫视着这些东西,无声的恐惧从瞳孔逐渐扩散到全身,胸腔里心脏跳动的速度,快到几乎透不过气。
这个车厢就在卫生间的前方,明明应该是我和柳妄之乘坐的那节商务车厢才是,不过几步路的距离而已,怎么当我原路返回这里的时候,周围的一切竟然都陷入了这种诡异的变化?
我大脑一片空白,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,突然间,左侧前方的塑料假人嘴巴动了一下,一种类似列车广播的声音,从她咧开的嘴里突兀地发了出来:“白汀月,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
话音刚刚落下,她旁边的塑料假人也紧跟着开了口:“白汀月,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
被叫到名字的一瞬间,我脑子里当即“嗡”了一声,本就惊恐的眼睛顿时睁得更大,垂在身旁两侧的手,不听使唤的跟着剧烈颤抖起来。
“白汀月,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
“白汀月……”
白汀月……
一声声电子合成的模拟人声在车厢里此起彼伏,如同来自地狱里的、可怕又惊悚的魔咒。
但究竟谁能告诉我,这些鬼东西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啊?!
“别喊我……别喊我的名字!”我捂着耳朵不停倒退,那些塑料假人见我踉踉跄跄地往后撤,一个个咧嘴微笑着,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!
老天,简直见鬼了……赶紧跑啊!
不等它们挪动脚步,我白着张脸掉头就朝着后面另一节车厢冲去!
先前那个坐在洗手池旁边的小男儿已经不见了,我顾不得管他是个什么情况,大步穿过走道越过车厢连接处,冲入了前面那节亮着白灯的空间。
正常的灯光如同黑夜中的指路灯,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,我疯狂奔进这一节车厢,惊慌失措地大喊:“救命!”
正在休息的旅客们,再一次整齐地回头看过来。
一模一样的脸,一模一样的塑料假人。
我张开的嘴蓦地倒抽一口凉气,刚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开,在一声声电子合成的古怪声音里,继续冲向下一节车厢!
怎么回事?到底怎么回事!?柳妄之去哪儿了,我自己又身在哪里?!
身后嘈杂细碎的脚步穷追不舍,我咬着牙拼命往前冲,一个人独自穿梭在节节相连的动车里,看不到任何一个活人,也看不到哪里是尽头。
我摸了半天也摸不到脖子上的红线,急得直接伸到衣领里去掏,结果锁骨上空荡荡的,那条穿着蛇鳞的吊坠不见了!
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?而且好端端的,蛇鳞怎么说丢就丢?!
巨大的绝望感笼罩下来,正当我以为无路可逃的时候,突然看到前方那节车厢的过道里,有一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乘务员。
她脚踩一双黑色的高跟鞋,手里推着高铁上的餐车,正走一下停顿一下,把手里的零食饮料递给两旁座位上的旅客。
随着距离的逼近,我注意到了她的皮肤是属于人类的正常质感和颜色,再抬头打量她的侧脸,只见化了标准礼仪妆容的女性面庞表情丰富,生动美丽。
活人!是活人!
“乘务员!乘务员别走!”我猛地合上身后的车厢门,像是一个世界末日里的逃难者,在一片荒芜里终于看到了同类,激动得眼泪瞬间飚出了眼眶。
正在推着餐车的女乘务员听到我的呼喊,脚步停在原地,缓缓向我转身。
“白小姐,请问有什么需要吗?”
我气喘吁吁地冲到她面前,手刚抓上她的胳膊突然就整个人一怔,然后几乎转瞬间像是被烫了一样猛地缩回手,同时向后退开几大步。
女乘务员只有半张人脸,而那一直没让我看到的另半边,竟然是剪下的半张塑料人面,那种廉价的质感与色彩,和后面那些诡异的塑料假人如出一辙!
她慢慢转身,从餐车上拿起一份餐点,肢体动作像是木偶人一样僵硬,把盘子连带食物一起递到我面前,用那半张人脸朝我笑道:“欢迎来到地狱列车,要加入我们吗,白小姐?”
我的目光落在盘子上,光洁白净的圆盘里,盛着一堆被掰碎的塑料芭比。
脊背上早就冷汗涔涔,湿透的碎发紧贴着额角,我简直要疯了,用一种惶恐又气恼的眼神盯着眼前的乘务员,突然不知哪来的勇气,上去一把掀翻她手里的“餐点”,然后扯住她的手臂用力往旁边一拽,把她从过道中间推到了座椅上!
乘务员的皮肤是有温度的,但我根本分不清她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,她跌在塑料模特身上,不但没生气,还很快地作势想要爬起来。
眼见着堵在后面那节车厢的塑料假人马上要突破那道门,我慌不择路,情急之下直接抓过餐车上的热水壶,用力一下抡在那个乘务员的头上,然后趁她再一次倒回去的同时,猛地丢下手里的铁质水壶,转头挤过餐车,直接跑向了车厢尾部的卫生间!
“咔哒”一声,我颤着手拧上了门锁。
外面无数个杂乱的脚步匆匆往门前冲过,随着电子合成的模拟人声渐渐远去,我背靠在厕所门背后,虚脱般长长吁了口气。
但神经还没松懈下来,外面忽然又响起了奇怪的声音。
“啪咚,啪咚。”
……是花皮球。
我猛地离开门后退到墙边,眼睛直盯着面前这道唯一的安全线,浑身发抖,充满警惕。
突然,拍皮球的声音消失了,小男孩儿稚嫩的声音,贴着门板闷闷传了进来。
“姐姐,陪我玩皮球。”
我用力攥紧手心,以指甲陷入皮肉后带来的痛楚保持冷静。
见我没回应他,小孩儿把球砸在了门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开门!玩皮球!开门!快跟我玩皮球……!”
小男孩的语速越来越快,声音越来越尖锐,随着他急切的催促声,厕所门被皮球砸得整个晃动起来!
“给我滚开!滚开啊——!”坚持了这么久的理智终于在这刻崩溃,我抱着头缩在角落里,眼泪模糊了双眼,哑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。
哪怕我很不想放纵自己对那蛇心存期盼,可此时此刻,我真的好想他能出现在我眼前,带我离开这比末日世界更加可怕的恐怖列车!
小男孩儿的皮球还在暴躁地砸着门,而他的声音,已经变成了一声声的疯狂的尖笑。
“叮咚——铛——铛——铛——”
忽然间,不知从哪儿传来了几声奇妙清脆的声响,像是千里冰封的山川滴下清澈的水滴,又像是晨雾松山之上响起悠远庄重的佛钟。
空灵清长的细响自虚无中传来,像是能洗涤人的心灵一般,慢慢安抚着我的情绪,拉扯着我的思绪。
牵引着我,带我迷途归返。
“白汀月,我在这里,快回来。”
耳旁“叮”的一声,脑海中的思绪骤然清明。
我睁开眼猛地坐起来,胸膛随着喘气剧烈起伏,等稍微冷静下来,便见自己仍然还在高铁的洗漱台前,被柳妄之稳稳抱在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