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寒洞内水雾潇潇，一悬银川飞流直下，飞溅的水滴拍打石壁，如玉珠击磬，掷地琳琅有声。
澄澈的湖面波光粼粼，倒映着一树胜雪琼花，高处那广寒宫似的石邸遥遥露出半个翘檐，檐角灯笼里的暖光晕在水面，犹如溶溶明月不知何时沉入了水中。
“噗通”一声，一团白烟掠过洞中幽径，如流星般直直落入湖里。
我本来还红着张脸在细听着耳旁瀑布水声，谁知就这么眨眼一瞬，整个人已经被那蛇抱在怀里，一同沉入底下那池波光潋滟的暗湖之中。
几乎是刹那间，浑身猝不及防的被冰凉潮湿的湖水浸透，呼吸也随着空气的消失受到了明显的阻碍。
我被呛了一大口水，慌张的鼓着两边腮帮子，在水底咳出一大串气泡，察觉到箍在腰间的手松开了，赶紧奋力蹬着两条腿，双手快速拨开水流，动作熟稔地朝着水面浮上去。
“咳咳咳……咳咳，咳咳咳……”刚出水面，我半个身子伏在湖心草地周围的石块上，局促的大口呼吸着，险些把肺都给咳出来。
听到后头响起“哗啦”水声，我扭过湿漉漉的脸朝着身后瞪去，抬手朝那人拍去一把水花，忍不住骂道：“你这坏蛇！招呼不打一声就带着我坠湖，要不是我水性还过得去，这会儿可能就直接被你淹死了！”
还以为这蛇说要带我回他洞府，是要去上头那间石邸里温存温存，哪晓得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，竟然一声不吭直接带着我往水里钻。
还温存呢，现在人还能喘气，我还真已经谢谢他了。
“有我在，哪能淹死你。”柳妄之面如润透的白玉，一袭墨衫已经被微凉的湖水浸透，衣襟松松散散贴在身上，露出一片雕刻完美的洁白胸膛。
晶莹的水珠淌过他刀削玉琢般的下巴，“滴答”一下落到结实的胸肌上，然后顺着半露的腹肌一路滑下去，悠悠没入那片澄澈透明的湖水中。
这个模样的柳妄之，简直美得像是一朵沾着雨露的出水墨莲，我看得神色微愣，不知不觉走了神，全然忘了要去接他的话。
柳妄之不以为然，修长的手指顺着发根往后拨，将额前碎发全部撩到头上，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。
“外面太热，只有水中算得上凉快。”他挑起的眼睫下噙着抹散漫，悠然浮在对面望着我，语气没什么情绪，“我以为你会喜欢，但是现在看来，效果似乎恰而相反。”
我木讷的眨了下眼，忽然想起蛇喜阴凉，而现在外面的日光过于炎热，他或许只是想着带我，一起回到这方寒洞里消消暑罢了。
难得他心情好，还考虑了一次我的喜好，只不过……两人似乎都会错意了。
“那个……其实就是有点突然，也不能算不喜欢。”我搓了搓刚呛过水的鼻子，慢慢转过身来，朝着他那边游去，“泡泡水也挺好的，就是……欸？柳妄之？！”
我话还没说完，眼看已经快游到他面前了，那人看我靠近却往后退开了些许，神色清淡的望着我，接着什么也没说，身子一沉忽然又潜回了湖底。
“柳妄之？柳妄之你人呢？”
我没料到这一出，独自浮在空无一人的湖面左右张望，生怕这蛇是不高兴了，赶紧软下声来，望着波纹缭乱的湖面说到：“好蛇君，你可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，算我不识抬举拂了您好意，我给您认错，您快出来吧，这样行不行？”
湖面静悄悄的，只有瀑布飞溅而下的声响。
我抿着唇有些无措，眼看时间过去近两分钟了，柳妄之还是潜在水底没个动静。
也不知道他憋气到底能憋多久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正打算潜到水里去找他，这时，突然有什么冰凉细滑的东西缠上了我的脚踝，力道不松不紧，却有着强烈的禁锢感。
这汪暗湖幽深无底，谁知道会不会藏着什么危险，我心头猛然一跳，下意识剧烈甩起腿来，两只脚在水中蹬个不停，想要把缠在腿上的东西用力挣开。
哪晓得久了没游泳，突然这么激烈的活动身体根本适应不了，还没甩几下，小腿肚子很不配合的突然抽起筋来。
“嘶……柳妄之！我腿抽筋了，救命啊柳妄之！”我嘴里大喊柳妄之的名字，四肢开始没个章法的胡乱挣扎。
结果叫了半天仍然不见柳妄之的身影，缠住我的脚踝的东西反而忽然松开了。
我还没得及松口气，接着有什么东西慢慢地从水底深处往上浮起来，一整个从下面托住了我的身体，然后“哗啦”一声破开水面，惊起一大片淋漓剔透的水花，石洞里仿佛倏然下了场突如其来的阵雨。
我快溺水之际下意识抱住了身下那根“浮木”，整个人瘫软地趴在上面。
随着头顶落下一片黑影，我抬起头顺着水花落下的地方望去，谁知这一看，人直接傻了。
……老天，眼前哪来的什么浮木，自己抱着的，分明是一条脸盆那么大的黑鳞巨蛇！
我顿时惊诧地睁大了眼，表情呆愣地骑在这条巨蛇身上，就这样仰头与它四目相对。
大蛇浑身黑鳞在水中泛着月华清辉般的光泽，如同把湖中打碎的月亮披在了身上，他微垂着蛇头吐着猩红的芯子，一双金色的竖瞳如同悬在空中的两面明镜，在石邸落下的灯辉里，淌着熠熠流动的光。
“砰砰，砰砰”，心脏剧烈跳动着，我秉着呼吸把手慢慢抬起来，指尖伸向面前的黑蛇，试探地问了句：“柳妄之……是你么？”
哪怕变大了好几倍，这般漂亮的黑蛇我也仅此见过那么一条。
大蛇的眼里平静无波，低垂蛇头靠近我，用柔滑的蛇信轻轻触了下我的指尖。
淡淡的草木香气在水雾中萦绕不散，我摸了摸被黑蛇舔过的手指，忽然弯眼笑了起来：“我就知道是你。柳妄之，你可吓不到我。”
大蛇的眼底倒映我的笑意，吐出的蛇信微不可查的一顿，然后金色的竖瞳动了动，蛇口中发出了那道醇酒般低沉好听的声音：“白汀月，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，竟连蛇也不怕了。”
“你说错了，我胆子并不大。”我坐在蛇身上摇摇头，伸出双臂试着抱住他，“我只是……不再怕蛇君你了而已。”
“是么。”大蛇的蛇信扫过我的脸，竖瞳微微眯起，“哪怕我把你吃了，你也不怕？”
“不怕。”我扶着他的蛇身慢慢站起来，踮起脚去碰了碰他头顶那两个三角形的角包，“你要是真想吃我，哪里还跟我说这些废话。”
我待在他身边那么多日，他都没有这个打算，何况我还得替白家给他还债，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而已。
就算要吃我，估计也得等他腻了我之后，起码不至于是现在。
再说了，如果以后都得跟在他身边，那自然少不了会遇到他变回本体的模样。我明白他是蛇，得提前适应这个场面，只要他不害我，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。
“管好手，别得寸进尺。”柳妄之直起蛇身，偏头躲开我对他的触碰，“白汀月，我教你的那两条规矩不是学得挺快么，怎么现在看来，似乎又有些忘了。”
听着他变得有点冷淡的声音，我讪讪地收回手，低头握住手腕，老实说了句：“我没忘”。
他提醒我这个，不就是想让我拿捏好与他的距离么。
不用点明，我也清楚得很。
柳妄之看我低头不动了，静静望了我一会儿，忽然转身伏在水面，载着我蜿蜒蛇身，绕着中间的石柱一圈圈游了起来。
我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，新奇的跨坐在大蛇背上，两腿荡在水里，跟着柳妄之穿过光影斑斓的湖面，又从瀑布底下经过，莹润的水流打湿我的头发，我甩了甩头，仿佛烦恼也被抛却，伏在他身上笑得很是酣畅。
大蛇却忽然停住了，转过蛇头来静静看着我，明亮的眼底浮着抹黯色，突然沉声说到：“白汀月，如果我说我确实想吃了你，你会怎么做？”
我不懂他怎么突然又提这个，手掌轻轻摩挲着他的蛇麟，抬头笑道：“要是你真这样想，那现在就来吧。”
我本也就是玩笑一说，谁知柳妄之盯了我片刻，竟真的突然张大蛇口，猛地低头向我俯冲而来！
我吓得脸色一白，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！
但预想的窒息和痛觉都没有出现，我身下一空，跌落水中之前及时被双精瘦有力的胳膊揽住后腰往前一带，拢进了一个冰凉坚硬的怀抱，后脑勺同时被人牢牢扣住，迫使我抬起头，承下了那个突如其来、又无比凶狠的吻……